冰心老人走得早,很遗憾没有见她一面,只好通过她的文章,她的文字来了解她.
我上小学的时候,曾读过她的<<小桔灯>>和<<三寄小读者>>.上次去地坛书市,偶尔看到了以<<三寄小读者>>这篇文章做为书名的仅有的一本旧书,由少年儿童出版社于1981年出版,定价0.58元,实际卖价为10元.当时决心买下,以此为自己作个纪念.
翻阅本书,了解了冰心前辈从二十三岁起,就以给小朋友写信的形式,发表儿童散文<<寄小读者>>,从此以后,近六十年来,她不断地和小朋友通讯,写了" '一寄'\'再寄'\'三寄' 小读者".了解了出版社把五十篇通讯合辑出版,让这些长期以来深深得打动了读者情怀的优美的作品,再一次给我们新一代以欢乐和情趣\思考和知识.同时还了解到此集的出版,也是为了来庆贺作者八十寿辰.
本书有八十岁的冰心前辈于北京医院住院时的<<写信代序>>,写序时间为一九八0年十月二十九日.序中说:"我病后有许多老朋友来信,又是安慰,又是责难说,'你以后千万不能再不服老了!' 所以在我复一位朋友的信里说: '孔子说他常觉得'不知老之将至',我是'天真'到了不知老之已至的地步!这'天真'要感谢我的千千万万的小读者!自从我二十三岁起写<<寄小读者>>以来,断断续续地写了将近六十年.这六十年中,我收到了小读者们大量的来信,这热情的回响,使我永远觉得年轻!祝福都使我相信我会很快康复起来.我的病是在得了'脑血栓'之后,又把右胯骨摔折,因此行动\写字都很困难.写这几百字几乎用了半个小时,但我希望在一九八一年我完全康复之后,再努力给小朋友写些东西.西谚云'生命从四十岁开始'.我想从一九八一年起,病好后再好好练习写字,练习走路,'生命从八十岁开始.'努力和小朋友们一同前进!"
读罢文字,感慨万千,这是怎样的精神状态!达观\感恩\坚强\友爱\奋进\自信的老人在这寥寥数语中呈现了大家的面前.
在<<通讯二>>中有这样的一段文字:我小时曾为一头折足的蟋蟀流泪,为一只受伤的黄雀呜咽----我小时候明白一切生命,在造物者眼中是一般大小的;我小时候曾做过不仁爱的事情,但如今堕落了......
原来去年的一个春夜: ...... 这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了!我按着它的手,方在颤抖----母亲已连忙说:'何苦来!这么驯良有趣的一个小活物......'话犹未了小狗虎儿从帘外跳将进来,父亲也连忙说:'快放手,虎儿要得着他了!'我又神经错乱的拿起书来,可恨呵!它仍然怡然的不动.----一声喜悦的微吼,虎儿已扑着它,不容我唤叫,已衔着它从帘隙里又钻了出来,出到门外,只听得它在虎口里微弱凄苦的啾啾的叫了几声,此后便没有了声息.----前后不到一分钟,这温柔的小活物,使我心上飕的着了一箭!
我从惊惶中长吁了一口气.母亲慢慢也放下手里的书,抬头看着我说:'我看它实在小得很,无机得很.否则一定跑了.初次出来觅食,不见回来,它母亲在窝里,不定怎样想望呢'
小朋友,我堕落了,我实在堕落了!我若是和你们一般年纪的时候,听得这话,一定要慢慢地挪过去,突然地扑在母亲怀中痛哭:然而我那时......小朋友恕我!我只装作不介意的笑了一笑.
安息的时候到了,我回到卧室里去.勉强的笑,增加了我罪孽,我徘徊了半天,心里不知怎样才好---我没有换衣服,只倚在床沿,伏在枕上,在这种状态之下,静默了有十五分钟---我至终流下泪来.
至今已是一年多了,有时读书至夜深,再看见有鼠子出来,我总觉得惭愧,几乎要避开.我总想是那只小鼠的母亲,含着伤心之泪,夜夜出来找它,要带它回去.
在<<山中杂记---遥寄小朋友>>中还有这样的一段文字:我们幕天席地的生涯之中,和小鸟最相亲爱.玫瑰和丁香丛中更有青鸟和知更雀的巢,那巢都是筑得极低,一伸手便可触到.我常常去探望小鸟的家庭,而我却从不做偷卵捉雏等等破坏它们家庭幸福的事.我想到我自己不过是暂时离家,我的母亲和父亲已这样一来的牵挂.假如我被人捉去,关在笼里,永远不得回来呢,我的父亲母亲岂不心碎?我爱自己,也爱雏鸟,我爱我的双亲,我也爱雏鸟的双亲!
这样的文字很容易让我想到晚几天我要看望住院的季羡林前辈.
这之前,也就是8月6日是季老95岁的华诞.301医院的医护人员在季老的病房内摆上了鲜花,还在病房里挂起大家送来的祝寿字画,季老穿上了喜庆的衣服,大家共同庆祝季老95岁生日.季老当时一边切生日蛋糕一边说:"医院和家里一样好,感谢大家的关心和照顾."在住院期间,季老仍然每天坚持写作2000字左右.作为学贯中西\著作等身的语言学家\历史学家和作家,季老60年来,撰写\策划出版了近百种东方文化集.这样的高龄在住院期间仍笔耕不辍,继续为读者创造着精神食粮,这又是怎样的精神状态!
我感激!我敬重!我学习!
看望季老之前,最近两天我一直再看季老所著的新书<<我的人生感悟>>.书中一篇文章<<幽径悲剧>>这样写到:茫茫燕园中,只剩下了幽径的这一棵藤萝了.它成了燕园中藤萝界的鲁殿灵光.每到春天,我在悲愤\惆怅之余,唯一的一点安慰就是幽径中这一棵古藤.每次走到它下面,闻到淡淡的幽香,听到嗡嗡的蜂声,顿觉这个世界还是值得留恋的,人生还不全是荆棘丛.其中情味,只有我一个人知道,不足为外人道也.然而我快乐得太早了.人生毕竟还是一个荆棘丛,绝不是到处都盛开着玫瑰花.今年春天,我走过长着这棵古藤的地方,我的眼前一闪,吓了一大跳:古藤那一段原来凌空的虬干,忽然成了吊死鬼,下面被人砍断,只留下上段悬在空中,在风中摇曳.再抬头向上看,藤萝初绽出来的一些淡紫的成串的花朵,还在绿叶丛中微笑.它们还没有来得及知道,自己赖以生存的树干已经被砍断了,脱离了地面,再没有水分供它们生存了.它们仿佛成了失掉了母亲的孤儿,不久就会微笑不下去,连痛哭也没有地方了.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.我的感情太多,总是供过于求,经常为一些小动物\小花草惹起万斛闲愁.真正的伟人们是绝不会这样的.反过来说,如果他们像我这样的话,也绝不能成为伟人.我还有点自知之明,我注定是一个渺小的人,也甘于如此,我甘于为一些小猫小狗小花小草流泪叹气.这一棵古藤的死亡在我心灵中引起的痛苦,别人是无法理解的.
我把冰心老人和季羡林老人写在同一篇文章里.在这篇文章里,两位老人的文字可从中加以比较,我们不难发现:类似的文字,同样的心.这样的文字是美的,更美的是两位老人的内心!是啊,只有最善良的人,其内心才是最美的! |